「空行母 Traveller in Space ─ 性別、身份定位,以及藏傳佛教」
節錄本書摘要:
首先,雖然padma明顯指的是陰道,但將mani解釋為「陰莖」並沒有太大的服力。在一些梵文詞典中,mani確實含有「龜頭」的意思,
但有趣的是它還帶有陰蒂的含義。 在幾乎所有被巴拉蒂(Bharati)稱作坦特羅的「有意語言」
之實例中,陰莖都被隱喻為梵文的vajra(金剛),藏文的dorje(多傑)。然而,mani在梵文中的字面意思則是「珍珠」、「寶石」。西藏文的同義字mutig與norbu並不具有陰莖的隱喻,而是把神祇與其更古老的身相以及有關珍珠和寶石的傳說聯結在一起。A.H.弗蘭克(A.
H. Francke)在他的一篇解釋該咒語含義的文章中指出,padme中的「e」是以「a」結尾的陰性名詞的呼格。
他主張該咒語是在稱呼名為瑪尼帕德瑪(Manipadma)的女神—「寶珠蓮花之神」
(粗體字為作者本人之強調),或珍珠蓮花女神,這樣一個稱號也可以貼切地適用於中國觀音(Kuan-Yin)以及西藏觀音(Chenrezig)的前身女神,在古代呈現的不同身相;依照上述之解讀方式,該祈願文便成為祈頌女性根本性徵—即陰蒂陰道之神—很有力量之咒語。
龍欽巴(Longchenpa)的古代作品進一步證實了上述論點;根據他的查證,想稱呼守護神時,「你應該以梵文召喚他的名字,在前面加上唵(Om)音節,並以哈(Ah)或吽(Hum)作結尾。」
然而弗蘭克(Francke)更進一步提出,其他看似與男神相關的咒語也使用了相似的呼格,也可用來稱呼女神,例如文殊師利(Manjusri)與金剛手(Vajrapani)的咒語;這二位神祇與觀音(Chenrezig)經常以三位一體的方式出現。他對這種反常現象的看法是,該咒語可能是用來稱呼神祇的配偶,因為她被認為具有更強大的神力,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為了配合佛教的圖像學,而對該咒語作了一些調整。在印度也可以看到相似的過程。根據印度教信仰,地球的水是女性、母性的,而從海洋出現的宇宙蓮花則被稱作「地球上的最高形式」或「濕氣女神」。
在神話中它被擬人化為母神,透過她,至上的創造得以啟動,如約瑟夫.坎貝爾(Joseph Campbell)所指出的,古代印度母神—坦特羅佛教神祇般若佛母(Prajnaparamita)乃是以她為典型而塑造,她後來示現的身相是坐在一朵蓮花上、左手持著一朵蓮花—「人們把她從蓮花上移開,而梵天(Brahma)則代替她坐到蓮花上。」
約瑟夫.坎貝爾聲稱,這件事背後的原因是「全然遵從父權主義的武士牧人到來」之後,
便開始安頓屬於他們父權制裡的男神。儘管坎貝爾承認中國的觀音女神回歸「到了其原型本質」,
但他察覺到了其生育力的衰退與喪失,特別是蓮花神在西藏的形象失去了女性的性別,而其特徵則被收攝至男神觀音身上。
認為男神觀音、文殊師利與金剛手的特徵與性質是參考早期的女神,這是一個值得關注的論點,特別是如今經常看得見他們三位一體的身相,與古代人在世界其他地方供奉的三面女神很類似。因此,有些評論者主張,三位一體的神祇象徵著陰莖的崇拜,因為男神之所以展現一些女性特質是因為他經由演變而體現了母親的無意識意象,而非將它取代。因此,西藏男神觀音被描述為「一位無性別的母親」,
「最壞的情況是一位女性,而最好的情況是一位無性別的青年。」 (粗體字為作者本人之強調)
這種佔據並收攝女性的圖像,顯示了女性的象徵在歷史上的價值已逐漸削弱了。此外,人們背叛了父系思想中的一個要素,因為象徵性地體現女性特質的男性,所表徵的乃是一種具有廣泛意義的形象。瑪麗.戴利(Mary
Daly)在詮釋狄奧尼索斯(Dionysus)〔譯註:酒神〕的神話時,探討了一個女性被男性收攝的相似例子:她把阿波羅(Apollo)與狄奧尼索斯分別在希臘神話中的形象,以及在現代基督教神學中的象徵意義拿來作比較和比對。阿波羅被視為代表狂暴猛烈的男子氣概,他對整個現代歷史造成了至高無上的影響;相形之下,狄奧尼索斯就像西藏男神觀音一樣,體現了母親的無意識意象,且被描述為具有「女性」本質。就像西藏男神觀音,狄奧尼索斯也是從一位男性(父親)神祇身體的一部分—宙斯(Zeus)的大腿—出生的(在宙斯毀滅了懷著狄奧尼索斯的塞墨勒(Semele)之後出生),據說一些基督教神學家現在主張要將狄奧尼索斯重新塑造成為含攝女性的雌雄同體之理想典範,但戴利警告女性被這種形象引誘的危險,因為她認為這最終可能會導致瘋狂。她進一步指出:「我們大可預料到男性們會崇拜太女性化的狄奧尼索斯,因為他神話般的存在預示了人們將女性全部消除的企圖。」
(粗體字為作者本人之強調)
從西藏的例子中,我們開始可以瞭解女性被男性取代之過程是如何演變的:首先是蓮花神的神話、她的特徵、甚至她最基本的屬性,也就是她神奇的生殖能力,被併入一男神身中;接著,她逐漸失去女神的角色,而被降級成為男性的母親或是配偶。其他的女性神祇—她們曾表徵女性神性不同的層面,如憤怒而強大的破壞力—亦遭遇了相同的命運,導致圖像學中只有男性的主體性受到重視。男性神祇,例如佛陀,
總是完整地保有其中心主體性,且從來不被描述為某一特定女神「的配偶」;而女性神祇雖然有時候憑著自己的的能力被供奉,但總是被貼上「配偶」標籤。甚至在圖像學裡,藏傳佛教的男性神總是被呈現為主體—以正面顯示,而與他進行性交的女配偶則是背對著觀眾。正如艾德海德.赫曼方德(Adelheid
Herrmann-Pfandt)所指出的:「以下的現象顯示了女性神祇的功能,是作為男性伴侶的附屬品……在大多數高階的坦特羅雙身像中,可以清楚看出雙臂女神比起大而多臂的男神相對小很多。」 在冥想中,交合的雙身像之象徵性結構成為坦特羅冥想的核心。無論如何,由於男性神祇被描繪為主尊,女性冥想者必須臆想自己成為男性,而男性冥想者則維持自己的性別,想像自己成為神祇,並擁有一位女明妃。赫曼方德的結論認為,在圖像學中,這類的呈現確保了「在男女關係中,女性是附屬品」;而且藉由這些修法,「男性可以確認為同一性別,而女性則必須改變自己的性別—被迫於心理上變換她的性別。」
(粗體字為作者本人之強調)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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